安迪·沃霍爾
造訪積成堂記
撰文 | 施耐伯 By Shi Naibo
安迪·沃霍爾造訪積成堂
?。〝z影:Christopher Makos)
安迪·沃霍爾(Andy Warhol)這個永遠憑著敏銳直覺沖擊在禁區(qū)的前鋒,于1982年來到當代藝術尚屬空白的中國。彼時國內毫無準備,但他卻對這個無粉絲干擾的環(huán)境感到輕松,在大致了解了中國當時藝術界的現狀后,他更希望與工藝美術圈進行交流。于是,積成堂老主人吳勞先生及其女兒吳凡凡,在老積成堂友善地接待了這位天外來客,而非多年后坊間所傳的“大小李將軍”家。囿于當年國內英文環(huán)境的薄弱,交流更多的是在視覺層面,最終以安迪·沃霍爾挑選了一張吳凡凡的作品而愉快告終。
安迪·沃霍爾觀畫
?。绹o錄片:安迪·沃霍爾在中國)
北京飯店
此次文化交流在國內藝術圈并未被在意,但對遠在伯克利求學的吳爾鹿卻是個震動。好奇之心驅使這個自小研習古代碑帖、臨摹四王山水的北京冬烘,決定認真了解一下在他看來一片茫然的西方當代藝術,隨即選修了加大伯克利名教授PeterSelz開設的“戰(zhàn)后及西方當代藝術”。
通過這門課程,大致了解了當代藝術的生成和演進過程,開闊了視野,提升了品味。1984年來到紐約工作后,吳爾鹿和妹妹一起拜訪了安迪·沃霍爾,參觀了他在曼哈頓下城偌大的工作室,印象深刻之余發(fā)現安迪·沃霍爾對中國古代藝術,特別是古代的人物動物雕刻及畫像磚石情有獨鐘。隨后在觀展、參加拍賣會的交往中,安迪·沃霍爾的審美取態(tài)使其深有感悟,那就是絕對的與眾不同,原創(chuàng)是唯一核心精神。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令其在后來的學習、工作中受益匪淺,比如在收藏家具時更看重一些造型奇特、藝術內涵豐滿而非主流的器物。本場出現的明晚期大漆彩繪衣架、清早期黑漆皮球花墻柜、清早期蜂巢石立峰、清晚期石灣窯大漆榆木座冰箱、清晚期紅木嵌云石靠背椅八具成堂等,皆是有別尋常者。這種強調藝術品質而非材質、名氣的鑒賞標準,可以說貫穿于吳爾鹿之后的人生。
明晚期
紅漆彩繪衣架
103×38×169cm
明晚期大漆彩繪衣架主要構件皆髹紅漆,最上端的橫木,兩頭上揚,可懸掛衣帽。其特別之處有二:一是橋形底墩上安兩具頗有實用性的抽屜,上植圍欄,可懸掛多件物什;二是衣架中下端安雙面彩繪的木板。
正面為麒麟人物圖,紅衣少年騎麒麟穿行,樹木林立,暗八寶紋樣點綴;背面為鳳凰花鳥圖,太湖石旁花卉叢生,兩只鳳鳥和鳴鏘鏘。《禮記·禮運第九》:“麟、鳳、龜、龍,謂之四靈”,該衣架以麟、鳳為主要紋飾,極盡吉祥寓意。古人認為,麒麟出沒處,必有祥瑞,有時用來比喻德才兼?zhèn)涞慕艹鲋?,并有招福、辟邪、護財之用。此外,自古有威鳳祥麟之說,亦是吉祥的象征。
清早期
黑漆皮球花墻柜
133×45×158.5cm
清早期黑漆皮球花墻柜風格典雅,十分別致,從后面縮進的形制看,應為墻柜,即嵌入墻體使其完整露出正面的邊框。
皮球花來自東瀛的影響,多出現于康雍乾官窯瓷器上,如故宮博物院藏清乾隆畫琺瑯團花紋六方瓶。此柜在黑漆地上描繪紅色的皮球花,邊框、抽屜臉、柜門上皆是,洋洋灑灑甚為浪漫美觀,一派繁花似錦之貌。沈從文曾撰寫《談皮球花》一文,肯定了此圖案的創(chuàng)造性,其基本樣式雖是小團花,但圓圈內做不同處理,從而產生各種組合方式。如此柜的皮球花,或為串枝花,或為小簇花,如或繪一枝獨蓮,或作回紋圓圈,內飾一窠草葉,千變萬化,美麗活潑。上層亮格擺放文玩器物,中間平列的三具抽屜可存小件,下面為兩個雙開門,實用、美觀兩相宜。
清早期
蜂巢石立峰
H45.5cm
這種黏土燒造的古代蜂巢賞石,尚未見任何圖文記載,僅出現在金冬心的畫作中。其制作過程應是澄漿、捶搗,然后根據事先繪制的多維畫面造型,裝飾外面,陰干后入窯煅燒。
金農是八怪之首,畫壇異人,此種蜂巢石或為他的創(chuàng)意,亦是明清文人狂熱拜石主義達到極端的一個例證。
清晚期
石灣窯大漆榆木座冰箱
39×39×59.5cm
石灣窯冰箱通體施天藍釉,釉面瑩潤,為石灣窯工藝。冰箱上有一對封蓋,其上飾四個銅錢紋開光,方便將蓋子提起。箱內外壁以兩道箍為飾。箱下承大漆榆木座,有束腰,鼓腿彭牙,馬蹄足,安托泥。
石灣窯為明清著名民窯之一,以陶塑和建筑陶瓷著稱,始于宋代(亦有一說始于唐),于明清極盛,善多種釉色。此冰箱運用石灣窯變釉色之藍色,清末寂圓叟在其《陶雅》中曾贊此色“較之雨過天晴尤極濃艷”。
清晚期
紅木嵌云石靠背椅八具成堂
58×44.5×101cm×8
此套八具成堂的靠背椅,造型簡約,目的是為了突出八幅云石渾然天成的畫面,折射出宋代大書畫家米芾、馬遠山水畫中的精神。欣賞云石畫面,可見十面靈璧、漁舟唱晚、山市晴嵐、秋山晚照、采茶撲蝶、米家云山、云峰登頂、夏山欲雨八幅景致。
換個維度看,本場的有些器具,已超越了傳統上對家具的審美和鑒賞習慣,何不就當作純粹的藝術品來欣賞和把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