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嘉德2019秋季拍賣會
絲桐金聲——名家藏珍古琴萃選
【 時 間 】
11月17日(周日)19:00
【 地 點 】
嘉德藝術(shù)中心1層C廳
(北京市東城區(qū)王府井大街1號)
金石之聲 風(fēng)云之潤
虛靈流轉(zhuǎn) 響振山河
因以寶焉
Lot 4503
唐-宋 “鳴玉”仲尼式古琴
通長:120 cm,肩寬:18.3 cm,尾寬:13 cm
印文:“三唐琴榭”、“楚園藏琴”。
來源:
葉赫那拉·佛尼音布(葉詩夢)舊藏;
劉鶚舊藏;
張瑞珊、張蓮舫舊藏;
劉世珩、劉之泗舊藏;
劉晦之舊藏;
鄭樹楠舊藏;
硯琴齋遞藏。
著錄:
1.葉詩夢,《詩夢齋琴譜》,汪孟舒抄本,中國藝術(shù)研究院圖書館藏。
2.黃旭東、伊鴻書、程敏源、查克承編,《査阜西琴學(xué)文萃》,中國美術(shù)學(xué)院出版社,1995年,第36頁。
3.汪孟舒著,楊元錚整理,《古吳汪孟舒先生琴學(xué)遺著》( 下冊),《訪十一弦館主人之子張蓮舫記述》,中華書局,2013年,第869頁。
4.劉德隆整理,《劉鶚集》(《乙巳日記》、《戊申日記》),吉林文史出版社,2007 年。
5.嚴曉星著,《近世古琴逸話》,中華書局,2010年,第26-28頁。
6.嚴曉星,《劉氏舊藏“鳴玉”琴》。
7.楊元錚,《琴家葉詩夢年譜》,《中國音樂學(xué)》,2015年02期。
出版:許健主編,《中國古琴民間典藏》,中華工商聯(lián)合出版社,2013年,第183-185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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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振金聲
京城海上詩夢齋之“鳴玉”
鳴玉琴,仲尼式,周身髹栗殼色漆,局部朱漆補髹。鹿角灰漆胎,通身蛇腹斷,局部見冰紋斷。肩在三徽,徽位皆以白玉鑲嵌,玉軫、玉足。琴額鑲嵌龍紋白玉。琴背長方形龍池、鳳沼。龍池開在由肩至腰部之中,鳳沼在腰尾之際,雙足位于腰部之中,比例尺度規(guī)矩有法。整體觀看,“鳴玉”琴造型細膩,琴頭、琴肩以及腰部和尾部渾然一體,琴面弧度飽滿,琴體側(cè)面棱角又做倒圓處理,琴體寶光內(nèi)斂,熠熠生輝。
Lot 4503 局部
其池沼設(shè)硬木貼格,制作細膩。以指探之,可知貼格向內(nèi)凸起略高于底板。
關(guān)于這種工藝特點,宋趙希鵠在其《洞天清錄·古琴辯》中的“雷張槽腹法”一文中有過詳細明確地記載,原文曰:
雷張制槽腹有妙訣,于琴底悉洼,微令如仰瓦。葢謂于龍池鳳沼之弦,微令有唇,余處悉洼之。正如今銅錢之背,穿眼處有弦凸起,令聲有闗閉。既取其面底若如瓦相合,而池沼之唇又關(guān)閉不直達,故聲有所匱而不散。豈論琴腹堅深也?余嘗見畢文簡公張越琴,于池沼間以指探之果如此。
Lot 4503 局部
即唐代雷氏與張越所制琴器,在琴底龍池鳳沼的邊沿會有略高出底板的“唇”,與銅錢穿眼處凸起的部分相似,此做法是為了延長琴韻,令“聲有所匱而不散”。鄭珉中先生在其論述唐宋琴年代的多篇文章中都提到了這種特點。故宮所藏晚唐連珠式“飛泉”琴、浙江省博物館藏唐雷霄款鳳嗉式“谷應(yīng)”琴、山東博物館藏南宋初年御制“南風(fēng)”琴以及宋鏡涵先生舊藏的“鳳勢”琴,池沼間都具有貼格向內(nèi)高出底板的制作特點,與趙希鵠書中所記完全一致。
“鳴玉”琴腹內(nèi)納音隆起,當(dāng)池沼處復(fù)凹下做長溝狀。此種特殊之做法,與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納音之處理方式異曲同工。
Lot 4503 局部
故宮博物院藏 九霄環(huán)佩(局部 詩夢齋落款)
龍池上方鐫刻篆書琴名“鳴玉”,琴名上方紅外下見“第四”二字,為漆所覆。琴名兩側(cè)刻行書“幽奇古澹玉振金聲,詩夢齋藏”。龍池兩側(cè)刻行書“夜雨空山逸響,朝吟聲和流泉。庚午夏其昌”。龍池下方刻楷書“金石之聲,風(fēng)云之潤,虛靈流轉(zhuǎn),響振山河,因以寶焉,貞觀十六年褚遂良。”此種詩文題跋方式在故宮博物院藏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及葉詩夢舊藏之“昆山玉”皆可見到,加之“鳴玉”琴,自此葉詩夢“六琴齋”之琴三床可知矣。另外,“鳴玉”琴鳳沼上兩足間鈐印一方“三唐琴榭”,鳳沼下鈐印“楚園藏琴”。此為清晚大藏家劉世珩(1875-1926)之用印,唐琴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、“石上枯”、“鳴玉”、“鶴鳴秋月”等等皆為其所藏。如今,唐琴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存北京故宮博物院,“石上枯”存寧波博物館,“鶴鳴秋月”存湖南省博物館,唯一在傳的“鳴玉”如今將在此次秋拍呈現(xiàn)。
Lot 4503 局部
關(guān)于“鳴玉”琴之記錄見汪孟舒先生《訪十一弦館主人之子張蓮舫記述》:
“劉雙雷翁之‘大忽雷’及葉詩夢之‘鳴玉’琴(沉弘聲佳)均為十一弦館舊藏,后歸劉聚卿?!?/P>
“(張瑞珊)與葉詩夢師(佛鶴汀)同孫(晉齋)在東廠胡同行有恒堂盤桓幾 二十年。葉之父兄均為中堂,極為富庶,除六名琴外,尚有百余床,庚子后始衰弱?!?/P>
另,藝術(shù)研究院存手抄本葉詩夢《詩夢齋琴譜》:
“齋中所蓄琴百余張,庚子后只余六張,故以六琴名之?!?/P>
汪孟舒(1887-1969)先生曾與管平湖、關(guān)仲航曾同在葉詩夢的詩夢齋學(xué)琴,曾藏有“春雷”、“枯木龍吟”等名琴珍品,又與張伯駒、溥雪齋、管平湖等為“北平琴學(xué)社”發(fā)起者。以上一文中記載了“鳴玉”琴曾經(jīng)的三位主人:葉詩夢、張瑞珊和劉世珩。
荷蘭外交官、漢學(xué)家高羅佩為其師葉詩夢所繪小像
葉詩夢(1863-1937),葉赫那拉氏,名佛尼音布,字荷汀。1911年辛亥革命后,更名為葉潛,字鶴伏,號詩夢齋,潛號詩夢居士。父親正藍旗、三任兩廣總督葉赫那拉·瑞麟(1809-1874),姑姑是慈禧太后(1835-1908)。兄長懷塔布(-1900),曾任禮部尚書、內(nèi)務(wù)府大臣等職。葉詩夢與詹天佑(1861-1919)等同學(xué)曾從英國工程師翟阿飛(A.W.Child)研習(xí)格致,試制煤炭瓦斯,創(chuàng)設(shè)發(fā)電機,燃燈于家,1903年曾任宮內(nèi)電燈公所委員。另葉詩夢除任些許閑職位外,主要掌管家政。汪孟舒先生記載 :“(葉氏)弱冠補博士弟子員。生平于經(jīng)、史、詩、文,悉有著述。他如天文、 數(shù)理、書畫、篆刻、金石、考訂、醫(yī)卜、拳擊、音 樂、技巧,亦靡不博通周習(xí)。當(dāng)家世隆盛,未遭拳亂時,席豐蓐隆,收藏精富。神品書畫卷子,嘗至千數(shù)百件,蓄琴有百二十床,其他珍秘,數(shù)亦稱是,故能早精鑒別。彼時輔臣疆吏,采選進貢,骨董巨賈,收羅輾轉(zhuǎn),輒延為考定,庸是見廣識精。斯今日之文化商東,每為其昔日門下從事者也。在昔,東廠府邸內(nèi)有行有恒堂、蒼莨閣等名園雅集,詩酒琴罍無虛日。前輩如潘文勤(祖蔭,1830-1890)、 翁文恭(同龢,1830-1904)諸公,時相過從,咸引為幼友,則其造詣可知。而書法詒晉,蘭寫文鄭,亦抵成于彼時也。”
Lot 4723
葉詩夢書 竹雨凝寒
畫芯:96.5×32cm ,框:120.5×44.2cm
題識:佛尼
鈐印:速狂如舊 佛尼音布
然而1900年“庚子之亂”八國聯(lián)軍攻入北京,“家產(chǎn)蕩然,珍藏幾盡散失”,其宅漪園先后被俄、德侵略軍占據(jù),遭俄軍破壞。藏琴僅余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、“昆山玉”、“風(fēng)入松”、“鳴玉”、“歸鳳”、“霹靂”六琴最為著名,又有“六琴齋”堂號。后聯(lián)軍退出北京,葉詩夢收回宅邸,略事修葺,取“劫后余存”之意,改名為“余園”,并對公眾開放。此處民國時為袁世凱購得,為黎元洪官邸。1949 年后歸屬于中國科學(xué)院為圖書館和考古所辦公場所。原址即是如今王府井大街北端,東廠胡同以北,翠花胡同兩側(cè)。
吳昌碩為張弁群刻閑章“道法自然” 葉詩夢刻邊款
葉詩夢書法尤以行草見長,擅書法篆刻,見吳昌碩為湖州望族張弁群篆刻封門青閑章一方,吳昌碩刻印文:“道法自然”,葉詩夢刻邊款:“余家有園曰漪園,歷百余年矣,每于春月杏花開時,與二三知己暢飲于詩夢齋中。今經(jīng)大劫,余移于北城,園林如故,居非其人也,辛丑正月,隨齋夜坐,偶有所感,以刻是印。師孟居士并記?!绷硖K州拙政園玲瓏館“玉壺冰”匾額亦是葉詩夢題寫,此處清朝晚期曾辟為八旗奉直會館。
(左起)張瑞山、羅振玉、王國維、劉鶚 1906年
關(guān)于張瑞珊(1828-1916)之最為詳細的記錄亦莫過于汪孟舒先生《訪十一弦館主人之子張蓮舫記述》一篇:
北京琉璃廠十四號榷古齋古玩鋪西屋。
一、 十一弦館主人張文祉號瑞珊(又號瑞山)以琴七弦、琵琶五弦共為十一弦以名其館。
二、 原籍浙江,先世入京以書辦供職工部料估所,為專業(yè)一般書辦所不能通。東、西陵及奉天老塋長年修估辦理,至瑞珊為第五世在京矣。
三、 廿余歲即入手學(xué)各樂器,年三十遇定邸琴師孫寶晉齋始學(xué)琴。及孫之子汝亭同學(xué)。至八十余,耳略重聽,仍能調(diào)弦。
四、 常彈為塞鴻、平沙、擣衣、秋鴻等曲,彈有二三十曲,小操不計。
五、 與葉詩夢師(佛鶴汀)同孫在東廠胡同行有恒堂盤桓幾二十年。葉之父兄均為中堂,極為富庶,除六名琴外,尚有百余床,庚子后始衰弱。
六、 作書好寫王圣教序。
七、 從周少白學(xué)畫。
八、 能制簫,曾為佛六爺制十二律簫。有友陳寅生,善為刻竹。
九、 劉雙雷翁之“大忽雷”及葉詩夢之“鳴玉”琴(沉弘聲佳)均為十一弦館舊藏,后歸劉聚卿。
十、 不對心思之人擋架不接談,為人極開爽。
十一、 不關(guān)心國事,不問家務(wù),想吃即吃,不問價值,故能享高壽。
十二、 不彈琴時即拉四胡或抖空竹,能做許多花樣。
十三、 家中尚藏與劉鐵云合照之相及精楷鈔汪安候傳廣陵散譜。
十四、 生前精神始終如一。至民國五年四月間在家院階偶跌,亦無所病,其后漸就衰弱,至八月二十日逝世,年八十九。
據(jù)記載,同治十年(1871年)張瑞珊在琉璃廠海王村掛牌“蕉葉山房”,他的兒子張蓮舫制作和修繕古琴成為當(dāng)時一絕,后與王世襄、查阜西、鄭珉中等諸位先生頗多交往。晚清民國間,張瑞珊以琴師的身份往來官宦文人之間,相傳曾為慈禧太后御用琴師。葉詩夢亦曾從張瑞珊學(xué)習(xí)琴曲,往來詩書唱和。葉詩夢《行有恒堂錄存琴譜》有張瑞珊附識于后,云:“此冊共八曲,音韻極正,概精于選也,詩夢居士寶藏之?!比~家家勢衰微之后,葉詩夢常請張瑞珊周轉(zhuǎn)收藏往來。
劉鶚(1857-1909)
另,張瑞珊與《老殘游記》作者劉鶚亦是好友。劉鶚(1857-1909),字鐵云,又字公約,號老殘,署名“鴻都百煉生”,齋號“抱殘守缺齋”。江蘇丹徒(今鎮(zhèn)江市)人。精于算學(xué)、醫(yī)學(xué)、水利、音律,并留心西洋科學(xué),所見不同于流俗。光緒十四年(1888年)因治河有功,聲譽大起,被保薦以知府任用。曾上書建議修筑鐵路,利用外資開采山西煤礦,興辦實業(yè)。著有《老殘游記》、《鐵云藏龜》、《歷代黃河變遷圖考》等。劉鶚喜收集書畫碑帖、金石甲骨。其《鐵云藏龜》一書最早將甲骨卜辭公之于世,匯集鮑康、胡義贊、潘祖蔭、王錫、楊繼振、王懿榮舊藏,有不少為從未著錄過的珍品,更是其拓印、系統(tǒng)研究古文字及其演變過程的代表作?!凹坠撬奶谩敝械亩?羅振玉號雪堂、王國維號觀堂)都直接或間接受到劉鶚的影響。
劉鶚刊刻《十一弦館琴譜》
時劉鶚對張瑞珊極為推崇,常向他請教琴理,無論彈奏和收藏,都曾受張瑞珊指點。劉鶚曾言:“鐵云(劉鶚字)漫游吳楚秦晉燕齊之郊,見操縵者多矣,無如張君善?!焙髞頌閺埲鹕嚎獭妒幌茵^琴譜》,序言:
“古今各家所制之曲傳于今有譜可稽者大概二百三十六操,明末國初人所制者居其半,近百年內(nèi)自制曲者未之有聞,有之僅我大興張瑞珊先生一人而已。先生所制凡四操,曰《天籟》、曰《武陵春》、曰《鷓鴣天》、曰《小普安咒》。音節(jié)各極其妙,或如鳳噦,或比龍吟,洵佳制也?!?/P>
張瑞珊《十一弦館琴譜》經(jīng)劉鶚推介而流傳甚廣,其在琴壇的地位也由此可見一斑。
另外,我們在劉鶚乙巳、戊申日記中找到了他曾收藏佛鶴汀之第四琴“鳴玉”琴的記錄:
八月初一日
早起,赴伊處議大略。午后張嘯山來,云有好琴一張,佛鶴汀六琴之一也。下午有人送黃鶴山樵著色山水來,甚精。酬以三十元,未允也。
八月二十八日
午后大風(fēng),震震有聲。張瑞山來,學(xué)得《良宵引》一段。買得古琴兩張,
一為佛鶴汀之第四琴也。兩琴均亞瑞山經(jīng)手也,以《毛詩》兩部易得。午,復(fù)買舊拓《西豹祠堂碑》二冊,十二元。舊拓《王僧》、《淳于儉》、《李富娘》、《王儉》各一紙,二十元。又零碎舊拓十余種,皆可喜也。
《乙巳日記》
二月初七日 陰,甚寒 大章往蘇,兼取鳴玉琴。午后訪狄楚青,為籌款事。
《戊申日記》
實際上葉詩夢自余園修葺時便時常拮據(jù),只能變賣收藏勉強維持,余園對外開放不久后也賣給了大學(xué)士榮祿家。如此,我們才在劉鶚的日記中看到了經(jīng)過張瑞珊買下鳴玉琴的記錄。然光緒三十四年(1908年)清廷以“私售倉粟”罪把劉鶚充軍新疆,次年歿于烏魯木齊。劉鶚豐富的收藏自此散出。劉氏樂器多是交由張瑞珊操辦,所以才有了張蓮舫“劉雙雷翁之‘大忽雷’及葉詩夢之‘鳴玉’琴(沉弘聲佳)均為十一弦館舊藏”的說法。
劉世珩(1874-1926)
此處劉氏為劉世珩(1875-1926),小字奎元,字聚卿,又字蔥石,號檵庵、聚卿,別號楚園,別署靈田耕者、枕雷道士。安徽貴池人,第四任駐英公使劉瑞芬(1827-1892)之子,是晚清重要的“洋務(wù)派官員”、外交家、實業(yè)家、藏書家、出版家和收藏家,素以才識見重于當(dāng)世。為官期間頗受兩廣總督張之洞、 兩湖總督端方、江淮總督劉一坤器重。曾參與籌辦三江師范學(xué)堂,任總辦兼學(xué)務(wù)處(相當(dāng)于校長)。歷任江寧商會總理、湖北造紙廠總辦及天津造幣廠監(jiān)督、直隸財政正監(jiān)理官。與譚嗣同、林旭、張謇、徐乃昌、梁鼎芬、王鵬運、吳昌碩、李伯元、況周頤、繆荃孫、傅增湘、周叔弢等先后與杯酒往還,結(jié)管弦之雅契。金天翩《皖志列傳稿》卷八記載:“世珩身長名門,憑席素厚,無聲色裘馬之好,識通今而性嗜古。凡縑素彝器,出自古名賢手者,必得藏弆為快。巾履所至,骨董駔販輩,日輳于門?!毙梁ジ锩螅瑒⑹犁裢司由虾?,在英租界戈登路草鞋濱購地數(shù)畝筑“楚園”,以貯金石書畫不下七千余種,設(shè)藏書樓“聚學(xué)軒”、“玉海堂”、“宜春堂”、“宋石經(jīng)室”,藏戲曲、傳奇之處有“夢鳳樓”、“暖紅室”,藏金石古物處又有“雙忽雷閣”、“后如意室”、“四鐙精舍”等等。
1915年 吳昌碩為劉世珩治印“楚園”
吳昌碩為劉世珩治印見《中國篆刻叢刊第三四卷—吳昌碩(三) 》
劉世珩重要藏琴皆刻有“楚園藏琴”、“三唐琴榭”印款。楚園座上客常有吳昌碩、況周頤、林紓、吳觀岱等書畫名宿,賓朋往來常有今夕何夕之感。1920年,上海大實業(yè)家周慶云(1866-1934)舉辦晨風(fēng)廬琴會,劉世珩的公子劉之泗攜“鳴玉”等三琴參會,參與此次琴會的還有李子昭、楊宗稷、吳浸陽、王燕卿、葉希明、鄭覲文、夏一峰、彭祉卿等等重要琴家。另外,當(dāng)時很有意思的一個歷史環(huán)境不得不提,北方古琴圈有溥雪齋、溥儒、溥侗、葉詩夢等皇室宗親,在江南經(jīng)世大家族也普遍有癡迷古琴者。1919年過云樓顧鶴逸與鹽商葉希明曾組織“怡園琴會”,匯聚南北琴家,吳昌碩為之作《怡園琴會記》。另外,報業(yè)赫赫有名的史量才(1880-1934))、杭州大茶商汪自新(1868-1941)也正癡迷于古琴藝術(shù),并忙于收藏。
1926年劉世珩因舊疾復(fù)發(fā)卒于上海,劉之泗(1900-1937年)(字公魯,號畏齋)攜家眷移居蘇州大太平巷,終日埋頭金石書畫藝文,改藏書樓為修聞福齋。1937年“七七事變”后,劉宅被大肆劫掠,所藏古籍、金石書畫損失大半,劉氏由此家道中落。貴池劉氏藏品部分輾轉(zhuǎn)進入劉晦之先生的小校經(jīng)閣藏書樓,其中就包括了大小忽雷、九霄環(huán)佩、鳴玉等等。一說劉世衍去世后,劉之泗難以敷衍生計,便陸續(xù)變賣字畫古物。在抗日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前,他即將大、小忽雷等,由時為銀行家的劉晦之手,抵押給上海的中國實業(yè)銀行。
“鄭振鐸君前日為言劉氏大小忽雷及九霄環(huán)佩與鳴玉二琴已價收國有,葉遐庵得余轉(zhuǎn)告而大喜稱慶?!?/P>
——査阜西《張廉訪贗作古樂器之自白》1953年8月6日
劉晦之(1897-1962)
鄭先生所言之劉氏為劉體智(1897-1962),字晦之,又作惠之、慧之,安徽廬江人,晚號“善齋”。曾任晚清戶部郎中,大清銀行安徽總辦,曾任蕪湖大清銀行督辦,中國實業(yè)銀行董事、總經(jīng)理。李鴻章大兒子李經(jīng)方的內(nèi)弟。后閑居上海,專心于金石、文物、古籍的收藏,是著名甲骨、銅器收藏家。李濟先生1941年10月所作《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九年來籌備經(jīng)過簡要報告》中的回顧,全面抗戰(zhàn)爆發(fā)以前,中博院籌備處真正購買藏品的舉措僅有三次,分別涉及何敘繪園、容庚頌齋和劉氏善齋,而前兩項花銷僅為收購劉氏所藏銅器費用的一半。該報告記載:”廬江劉氏善齋為海內(nèi)收藏名家,經(jīng)收各器,除一部轉(zhuǎn)讓他人外,其留存各品頗多名貴者,經(jīng)議價以七萬元轉(zhuǎn)讓本院百余件,其中夨令尊一件,經(jīng)出國而復(fù)回,尤為瑰寶?!鄙鲜兰o五十年代前,劉晦之先生的小校經(jīng)閣是張元濟、羅振玉、羅振常、李濟、商承祚、陳夢家、胡厚宣、容庚、傅斯年、陳叔通、鄭振鐸、徐森玉、劉承干、李拔可、青山農(nóng)、徐中舒等一些頂級的古文化研究學(xué)者常到訪的地方。
其中羅振玉(1866-1940)先生對于“鳴玉”琴應(yīng)當(dāng)是非常熟悉的。早在1901年劉世珩任江楚編譯官書總局總辦時,羅振玉與王國維、劉大猷等學(xué)者任翻譯。羅振玉與劉鄂共有金石甲骨之好,又是親家,又頻繁往來劉誨之小校經(jīng)閣。
五十年代初期,鄭振鐸(1898-1958)先生為國家文物的征集南北奔走,而葉恭綽、查阜西等對此亦極為關(guān)注。査阜西先生此文記載了諸位先生為“九霄環(huán)佩”、“鳴玉”入藏故宮博物院而慶賀,而如今故宮博物院館藏卻沒有“鳴玉”,這不得不說是一則歷史遺留問題。今秋十月中國嘉德香港曾呈現(xiàn)鄭振鐸、徐伯郊等搶救文物通信集為我們提供了一些參照。其中有記載的不少古籍善本、書畫亦沒有真正成為故宮的收藏,這或許是當(dāng)時特殊歷史時期里發(fā)生了不為所知的變故。
鄭樹南(1915-1982)
在此三十年后,上世紀八十年代“鳴玉”琴入藏香港著名收藏家沈興順先生硯琴齋。沈先生回憶,“鳴玉”琴過去是上海藏家鄭樹南先生舊藏。鄭樹南先生是寧波鄭氏十七房后裔,《鄭氏十七房宗譜輯要》載其小傳:“十八世英祥(1915-1982),字樹南,瀾芳孫,十七房三房人。上海楊樹區(qū)龍江醫(yī)院名中醫(yī),曾任衛(wèi)生工作者協(xié)會楊樹區(qū)分會秘書長,曾帶徒二十余人?!?鄭樹南先生曾為徐元白古琴弟子,也曾從吳景略先生學(xué)琴。1947年曾參與查阜西、李伯仁、徐元白、吳蘭蓀等琴家組織的三吳古琴名家雅集。他能斫琴、修琴。1956年古琴普查中,錄有《漁樵問答》一曲。“鳴玉”之外,尚藏“紫瓊”、“瑯石泉”、“聽梅”等琴。據(jù)云,他在1969年受到?jīng)_擊,由上?;氐綄幉ǎ仄窊p失頗多。
1947年吳蘭蓀記錄三吳古琴名家雅集
如此以上,古琴歷史與文獻研究學(xué)者嚴曉星先生《“鳴玉”前緣信可征》一文已詳細梳理了百馀年來“鳴玉”琴的流傳脈絡(luò),本文只對些許歷史細節(jié)稍作補充。在“鳴玉”的歷史傳承中,葉詩夢、劉鄂、張瑞珊、劉世珩、劉誨之等晚清官員無不沿襲著中國文人士大夫悠久的收藏傳統(tǒng),他們喜好金石書畫,又旁涉古琴、佛像、鐘銘鼎彝,往來交往范圍包含潘祖蔭、翁同龢、張之洞、端方、譚嗣同、林旭、張謇、徐乃昌、梁鼎芬、吳昌碩、況周頤、繆荃孫、傅增湘、周叔弢、王國維、羅振玉、容庚、傅斯年等等。清末民國是中國傳統(tǒng)商業(yè)模式向商業(yè)經(jīng)濟快速轉(zhuǎn)變的時期,此中文物大規(guī)模外流,正是由于這些重要的大藏家對古物的癡迷,我們今天才能看到如此豐富的文化瑰寶。
“鳴玉”琴歷經(jīng)宋、元、明、清四代以至今日,在近千年間,不知道經(jīng)過多少古琴家的愛玩與什襲珍藏,近來一個世紀的傳承,歷經(jīng)葉詩夢、劉鄂、劉世珩、劉晦之等幾位頂級藏家珍藏傳承,如此之琴,不知又幾矣?!
中國嘉德2019秋季拍賣會
預(yù) 展
11/14-11/16
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/嘉德藝術(shù)中心
拍 賣
11/16-11/20
嘉德藝術(shù)中心
二十世紀及當(dāng)代藝術(shù)、珠寶 · 預(yù)展
11/13-11/16
嘉德藝術(shù)中心
郵品錢幣 · 預(yù)展
11/17-11/19
嘉德藝術(shù)中心